雖然樂檸對賀晉榮的話表示無語，但話題好歹是從孩子身上跳出去了。

賀晉榮一個好友將要生日，他說帶樂檸一起去。

樂檸聽後先對賀晉榮有朋友這件事表示驚嘆，賀晉榮嘴角抽了抽：“是什麽給你這樣的錯覺？”

“只聽到你接各種工作電話，完全沒看到你接私人電話啊！”樂檸攤手，表示無辜，賀晉榮在她心裏的形象早就定格成為因為性格冷漠而沒有朋友的工作狂。

好吧，性格冷漠這一點目前有點崩，但也相差不大。

當然最重要的是，賀晉榮從來沒有提過自己的好朋友，賀家也從未有賀晉榮的好友前來做客。

等等。

想到這裏樂檸眉頭皺了皺：“你說的……該不會是那個給你發草原圖的朋友吧？”

不等賀晉榮開口，樂檸連忙說：“是他我就不去了。”

賀晉榮：“……”

在樂檸的目光中，賀晉榮緩緩點頭。

樂檸從沙發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說：“啊，坐了一天有點腰酸背痛呢，該洗洗睡了，明天早上還得跑步。”

賀晉榮坐在沙發上，看了樂檸雙手張開做著擴胸運動往樓梯去，拿出手機，點開微信中某一聯系人，回覆兩個字：她說不去。

對面幾乎秒回了個“爾康手”的表情包，緊接著的又是一大串文字：老賀不是我說你，你婚後自己神隱就算了，至於把老婆藏得這麽深嗎？我們都是正經人！

賀晉榮回了個微笑的表情說：她說，鑒於你之前發的草原圖，以後有你的地方她都不去。

【我靠！！！】

【老賀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我就是想開個玩笑啊！你居然把我們的聊天視頻發給嫂子！】

看著連續彈出的信息，賀晉榮微微一笑，起身往樓上走去。

走到主臥門口，手機又是震動。

賀晉榮一看，還是他，連續數條信息。

【[痛哭流涕JPG]】

【[背影蕭瑟GIF]】

【麻煩跟嫂子說一句，只要她肯原諒我，我甘願以死謝罪。】

賀晉榮回覆：謝罪吧。

【[此人已死，有事燒紙JPG]】

賀晉榮推開房門進去，於是裏開著暖燈，明黃的燈光映在玻璃門上，浴室裏很安靜，顯然，樂檸在泡澡。

她泡澡總是要很久，賀晉榮又退了出去，轉去書房。

樂檸洗完澡，吹幹頭發，看了看時間，又下樓看了眼，賀景辰還沒回來。

樂檸去廚房裏煮了杯牛奶，看手機時發現一條新的好友申請，備註的是徐總的名字。樂檸盯著手機看了會，想了想還是點了同意。

剛通過好友，對方發消息問樂檸在幹嘛。

樂檸覺得他肯定是聽許開陽說了的，問她在做什麽只是一個開場白，她面無表情回了消息，捧著牛奶杯上樓。

她躺到床上，賀晉榮跟著進來，直接走到他身邊。

“怎麽了？”樂檸問。

賀晉榮將手機屏幕轉向樂檸：“他說以死謝罪求你原諒。”

樂檸疑惑的看著手機屏幕，手指戳在屏幕上往上滑動了一下，笑得不行：“你就這麽坑他啊！不過……”

樂檸掀起眼皮看賀晉榮：“你這個朋友看起來和你不太一樣啊，好像挺有幽默感的。”

“我不幽默？”賀晉榮挑眉。

樂檸動作頓住了，從下往上看賀晉榮，一臉詫異：“你對幽默有什麽誤解嗎？”

賀晉榮收起手機：“看來這次生日宴是不用去了。”

“別啊！”樂檸連忙拉住他，“我覺得這人挺有趣的，去見見唄，畢竟是你朋友。”

賀晉榮提醒說：“……你當著你丈夫的面說別的男人有趣是不是不太好？”

“有嗎？哪裏不好？”樂檸明知故問，見賀晉榮瞇起眼睛，哈哈大笑起來，“賀先生，你又吃醋啦？”

賀晉榮不答。

“嘖嘖，看，你又不說，你不說我怎麽會知道你吃醋呢？你說了我才知道啊！”

賀晉榮直接用唇吻堵住了樂檸的話，一吻過後，聲音低沈：“沒關系，我們可以慢慢聊這個問題。”

說完，賀晉榮先去衣帽間，然後又去了浴室，緊接著，浴室裏傳來水聲。

樂檸舔舔唇，若有所思的點頭。

* * *

雖然是小孩子的聚會，但也進行到九點鐘才結束。

賀景辰到家時已經九點半，樂檸聽見聲音，下床走出去看到馮坤抱著賀景辰正準備進門，聽見聲音，馮坤轉身低聲說：“夫人。”

“辰辰睡了？”樂檸看著他懷裏陷入沈睡的賀景辰問。

“路上睡著了。”馮坤低聲說，抱著賀景辰進了房間，給他脫衣服，蓋上被子。

他的動作很輕，十分細致的給小家夥掖好被子，樂檸站在旁邊看著，想到賀晉榮，覺得馮坤這個管家都比他這個父親稱職。

“馮管家有孩子嗎？”

樂檸突然的問題讓馮坤頓住，然後緩緩直起身，轉身走向房門。他穿著皮鞋，腳步卻很輕，腳步聽不見。

走出賀景辰的房間，帶上房門，馮坤才開口：“沒有。”

樂檸又問：“那你結婚了嗎？”

問出這個問題，樂檸又覺得多此一問，馮坤的房間就在一樓，他幾乎一天到晚都在賀家，顯然是沒有結婚的，甚至很有可能是單身。

馮坤沈默了很久，只是摘掉了左手的手套，那雙手上滿是疤痕，無名指上赫然帶著一枚戒指。

他的聲音有些幹澀：“我妻子在七年前去世了。”

“抱歉。”樂檸收回目光，她沒想到會是這樣。

馮坤微微一笑：“這並不是什麽不能和別人說的事，我很愛她。”

“你的妻子很幸運。”樂檸真誠的說。

但馮坤只是搖頭：“不，如果不是我，也許她能活下去，她是因為我而死，如果可以，我希望她沒有遇見過我。”

馮坤是一個很沈默的人，他溫柔而內斂，存在感不強。樂檸認識他以來，對他的印象就是永遠筆直的站著，像一棵樹一樣可靠，再多的卻是沒有了。

但今天，樂檸開始重新認識這個人。

主臥的浴室打開，只圍著一條浴巾的賀晉榮走出來，看到兩人站在門口問道：“怎麽站在這裏？”

“先生，”馮坤和賀晉榮打招呼，又說，“我回房間了。”

賀晉榮點頭，看了眼賀景辰緊閉的房門問：“景辰睡著了？”

“嗯，睡得很熟。”樂檸的目光從賀晉榮鎖骨到肌肉緊繃的腰腹，挑眉，“你不穿件衣服？”

“嗯？”賀晉榮絲毫不以暴露為恥。

樂檸“切”了一聲，看了眼樓道，馮坤的身影已經消失，她推著賀晉榮進主臥，說起剛才的事，又問：“馮管家手上怎麽會有那麽多疤痕？”

賀晉榮坐在床邊，隨手擦著頭發，說起馮坤的事：“阿坤以前跟現在不一樣，他十幾歲就一個人到處跑，他把這稱之為流浪，他和雲怡是在流浪途中認識的，雲怡性格柔靜，是學生，他們雖然戀愛，但阿坤依然喜歡到處跑，相處的時間不多。”

樂檸安靜的聽著賀晉榮的話，心裏隱隱有些詫異。

“後來，雲怡大學畢業，為了他來到京城，但阿坤依然到處跑，兩個人分分合合很多次，直到馮叔去世，兩人才定下來，準備結婚。”

“然後呢？”

“他們選擇的是旅行結婚。”賀晉榮擡起頭，看著樂檸，沒有繼續說下去。

“該不會……”樂檸心裏冒出一個念頭，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甚至用手捂住了嘴巴。

賀晉榮點頭：“他們在爬山時發生了意外，雲怡把活下去的機會留給了阿坤，那之後他就變了，一個人待在家裏，哪裏也不去，也來越消沈，所以我才讓他來賀家當管家。”

樂檸久久無言，抱住賀晉榮的腰，臉頰貼著他的胸膛。

沒有衣服的阻隔，樂檸聽到他的心跳聲，沈穩，有力。

賀晉榮擦頭發的動作停住了，他感覺到樂檸身體的顫抖，他擡起樂檸的臉，看到她微紅的眼眶有點無奈：“怎麽哭了？”

“只是想到世事無常，”樂檸擦掉眼淚，“有點難受。”

“嗯。”賀晉榮應道，“但日子總要過下去。”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的日子也會繼續下去嗎？繼續工作，結婚，生子？”

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男人理性，女人感性，並且時常會問起這樣需要強烈求生欲才能躲過的生死選擇。

賀晉榮沈默一瞬，感覺樂檸的目光越來越灼熱，臉上的難過倒是沒有了，但那表情預示著一句話——敢說錯你就死定了！

賀晉榮：“……”

“我會生不如死，自殺殉情。”

賀晉榮如此回答，樂檸嗤笑一聲：“騙人。”

賀晉榮聳肩：“這難道不是標準答案？”

“不，我覺得我現在需要一個人冷靜冷靜。”樂檸掀開被子躺到床上。

很快，賀晉榮的身體貼上來，他的聲音也隨之響起：“我想，我可能會好好活下去，但應該不會再婚。”

樂檸睜開眼，看著雪白的墻壁，聲音很輕：“為什麽？”

賀晉榮說：“我們還是跳話題吧。”

樂檸轉過身，看著賀晉榮：“我很好奇。”

賀晉榮皺眉說：“我可能再找不到和你這麽契合的人。”

笑容爬上眼角眉梢。

賀晉榮繼續說：“所以，與其問這個問題，不如好好鍛煉身體，爭取長命百歲。”

“鍛煉身體你親我幹什麽？”樂檸看著壓在身上的賀晉榮，嘴角微微翹起。

賀晉榮的回答十分簡潔：“床上運動也是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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